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健身行業冰火兩重天:線上百般自救用戶翻10倍 線下月虧千萬寸步難行

2020-02-17 09:33:33 來源:界面新聞

韓佳至始至終都沒有提到最壞的可能,老板告訴她這次必須挺過去。

作為一家連鎖健身房的市場部負責人,她知道健身房恢復營業的時間是個未知數,但如果持續到五六月份呢?

“坦率講我們也不愿意面對那樣,只能說是走一步看一步,現在我們權當它3月份的時候能恢復正常。”韓佳告訴界面新聞記者,“如果3月份的時候恢復不了正常,可能我們再采取下一步措施。”

下一步措施需要依靠的現實條件很復雜。比如說如果相關政府部門在政策上給予更多的扶持,減租、減稅,那么他們還能繼續撐下去。“但如果不行的話,那誰知道。”韓佳說,“一切都是未知數。”

2020年初,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肆虐大地,沒有人敢輕易出門,更別提去健身房這樣密閉的聚眾性場所。在各市體育局政策指示下,無論是社區還是商務區的健身房近已悉數關閉,健身行業的寒冬正式降臨。

不過痛苦倒逼改變,健身似乎終正在成為一種國民意識。除去所有后天的防護措施,自身免疫力成為病毒面前一道關鍵的先天屏障。免疫力、健康體魄、運動健身,這組司空見慣的關聯詞,開始頻繁出現在新聞里和人們的口中。

截至目前,北京、上海、哈爾濱、青海等省市體育局紛紛發文,倡導市民在疫情防控期間積極居家健身,同時附上了完整的運動視頻或是動作解說。

在此之下,是整個健身行業的線上遷徙。疫情結束之前,這或許是一個臨時逃生出口,但等到豁然開朗時,有幾成創業者能佇立到最后?

線下寸步難行

難捱的春節假期過去后,病毒仍在以難以估量的速度擴散。

1月30日晚上,韓佳帶領市場團隊趕制出海報,一邊要求銷售團隊微信單發給所有會員,并且發布相同內容的朋友圈,一邊制作公眾號文章準備推送,她必須確定兩萬多名會員全部都要接收到通知。

為了配合政府對疫情防控的相關規定,也為了規避返京潮可能產生的傳染風險,韓佳所在的公司將從1月31日起關停所有門店,正式進入歇業期。

在剛剛聽說疫情的時候,她沒有想到會如此快走到這一步。

一周以前,疫情警報剛剛在全國范圍內拉響,公司旗下的八家門店沒有立即停業,但也不得不重視起來,并且逐步加強了防控措施:查體溫、每四小時消毒一次、要求進場所有人戴口罩。

盡管已經非常擔心,但按照慣例,公司在春節法定假日期間仍舊保留了4家門店謹慎營業,“因為我們好多會員春節的時候也是有健身習慣的,既然我們已經承諾了,就必須得給他們一些什么。”

此時確實仍有前去健身的顧客——每天單店進場人數約為50至60人,平時日均人流量在200至300人,高峰時能達500至600人。

“本來預計是關到2月9號,沒覺得有這么嚴重。”韓佳說,“沒想到現在開業(變成了)遙遙無期。”

和所有中小微型實體企業面臨的困境一樣,一眾線下健身房都需要在停業狀態下養活一大家子人,同時向物業交租。韓佳沒有透露公司在人力和租金上每月支出的具體數字,但其八家門店均在人流較高的商業綜合體及中高檔社區,加上教練、銷售、運營及其他職能部門在內,公司職工共有370人左右。

當記者提及其他企業現金流支撐能力普遍在兩個月左右時,她表示“我們可能在這種情況之下,也就差不多這個時間。”隨后又補充道,“我不能給你一個特別肯定的答復。”

對于實行年卡會員制度的健身房而言,在非會員個人原因導致的無法營業情況下,健身房需要為會員按停業時長延期會員時限。這或許算不上直接損失,傳統健身房真正的痛點在于——因為無法靠鍛煉值回卡費,接下來可能長達三五個月都將沒有新的會員辦卡。

據前瞻產業研究院發布的《中國健身俱樂部行業市場調研與投資戰略規劃分析報告》統計數據顯示,2015年我國健身房市場規模約為700億元,到2017年達到878億元。在年復合增長率12%的期望下,2020年我國健身房市場規模或將達到1230億元。

據韓佳透露,其公司根據各門店規格將其年費制定在1萬至2萬元。她回憶稱,過去每家門店單月新增會員數平均在150-200人,續費率在70%左右。八家門店同時停業既意味著,每月直接損失在千萬人民幣左右。

更何況,春節后是健身行業的關鍵“回血期”。

“很多健身房就想著春節以后(資金)能周轉一下,因為這個時候需求比較大。”韓佳告訴界面新聞記者,“沒想到一下就給大家都拍回去了。”

“根據以往健身行業的業績規律,春節后是健身場館業績上揚的主要時段。通常2月、3月的業績能占到第一季度的80%以上。”青鳥體育董事長卞光明在接受中青報·中青網記者采訪時表示。

一場更廣泛的停業潮正在蔓延,傳統健身房之外,以單節課付費、小課堂形式出現的新型健身房也受到波及。

Keep旗下健身房品牌Keepland于1月24日發布公告,稱將于2020年1月25日至2月2日期間關閉Keepland北京和上海的所有門店,隨后又在政府要求下將停業時間延長至2月9日,同時對所有用戶課包的使用時限延長30天。

超級猩猩最早于1月21日關停其武漢門店,并陸續關停其他城市門店,其恢復營業時間由2月3日調整至2月10日。

據記者了解,目前,超級猩猩已明確表示,“初步估計在3月1日前不會恢復營業,如有特殊情況會提前通知。”Keepland方面也暫未有任何重新營業的計劃。

線上百般自救

TT直播創始人張康在近日的一次分享中提到了直播健身的增長速度。TT直播健身主要面臨家庭場景,服務女性用戶。

“我們在剛過去的15天中,全員全天候遠程加班,現在實現了日復合20%的用戶增長,等Q1結束,整個用戶的數量應該會是之前的10-20倍。”他說。

一定程度上,這從側面印證了疫情時期在線健身救活健身行業的可能性。

早在2019年初,超級猩猩就在北上廣深以及成都、武漢等9座城市擁有了近80家門店。彼時它剛剛完成3.6億元D輪融資,創始人跳跳表示,希望在2019年新增100家門店,總數達200家左右。

今年的2月3日,“運動連鎖指南”發布了一篇對跳跳的專訪。談論問題的時候,跳跳還抱著一周后的2月10日能正常復工的心情。

在受耽擱的人力和房租成本上,她認為如果計劃2月10號開始營業,則自停業起波動了20天。對于近一個月沒有課時費的教練,團隊決定基本工資照發,并為其每人提供一萬塊無息借款的周轉金;房租方面則正在和一些開發商談減免。

她說,很大的驚喜來自于線上。此時,超級猩猩在一直播平臺上線了“超猩家里蹲”的直播項目,由教練帶領用戶做簡單的塑形和有氧運動。“臨時注冊的賬號第一場直播同時在線人數就超過了17萬,成了一直播上的TOP1主播。”跳跳說。

她在當時表示,“目前我們雖然還沒有考慮通過線上賺錢,但已經在考慮將直播變成一個長期服務,畢竟確實給用戶交付了價值。”

顯然,這個想法很快發生了變化。

2月10日,超級猩猩官方公眾號發布了一套課程產品,“超猩家里蹲-14天‘陪’訓營”。其內容為14天線上訓練、320分鐘定制挑戰訓練,2月17日首期開課,售價399元。

據記者了解,該產品共22位教練2月17日至3月1日的一期課程,目前均已全部滿員。按照每班上限30人、每人399元費用計算,共產生了26萬余元收入。相較于超級猩猩人均100元上下的課時費,這筆收入平攤下來后并不算高,但的確為其打開了一個小小的現金入口。

事實上,根據每家公司的業務屬性不同,健身品牌通過線上自救的目標也不盡相同。

Keep方面對界面新聞記者表示,公司目前沒有明顯的現金流壓力。暫時關停的Keepland業務線,在過去收入排名中靠后于運動消費品牌、線上廣告以及會員,因此對公司整體收入影響不算重大。

不過,Keep仍在線上積極運行著三件事。

首先,Keep于1月31日在App端內上線了一個聚合頁面,包括每日瑜伽、lululemon、趁早、Shape等11家品牌,從早上9起至晚上21點,以類似于約課的模式推出直播課程,由品牌旗下教練或運動達人授課,同一時段有瑜伽、健身操等多種形式可選。

據Keep分享,截至2月5日,所有課程共計觀看人數超過5650萬,同時在線人數峰值為16萬。

其次,Keep與國家體育總局合作上線了一項防疫指南。該頁面與上述頁面區別在于,內容以視頻授課為主,動作也相對基礎,能夠覆蓋到只想簡單運動、又不太習慣直播模式的人。

Keep表示,直播和視頻目前都是免費的,直播排課將至少持續到二月底。其中,所有參與授課的Keepland教練,其直播時長都將轉換為課時費。

“公益”項目之外,Keep也正在開展一項新業務。

Keep的PR負責人李若名告訴界面新聞記者,已經有互聯網大廠、科技IT企業、快消品牌等類型的公司找到他們商談合作,即為其員工提供一個運動打卡頁面,可供企業進行監督。“這會是一個ERP的聚合頁面,把企業對員工訓練的訴求和其他要求進行匯總。”

據悉,目前已有三四十家企業表達了該業務的溝通意向。“目前還在對接,應該過段時間這個項目就會啟動了。”李若名說,“其實品牌合作的意義更大,商業化這塊還沒有定。”

特殊時期,像Keep和超級猩猩這樣的產品形態,其互聯網基因的優勢開始顯現。聚合流量也好,品牌傳播也好,試水全新形態的內容付費也好,一切都有了可能性。

而對于傳統形式的健身房來說,短期內躋身線上獲得收益很難,也本不在其計劃內,維系客戶關系的用意更強。韓佳告訴記者,公司目前正在各個微信群中做健康知識講堂,由教練拍攝健身視頻上傳平臺,同時參與視頻網站的健身直播。

“實際上我們做直播的目的不光是為了流量,也不光是為了品牌傳播。”韓佳說,“還有就是給會員一個(鍛煉)機會,跟他們有一個聯系。”

未來終將可期?

在疫情集中爆發的15天時間里,TT直播創始人張康認為就像經歷了15個月,“非常忙碌”。他指的是,有大量的項目和資源涌過來。

這或許是一個全民健身意識覺醒最為強烈的時期,但行業很清楚,其實,健身直播做到完全吸引用戶并不簡單。

“超猩家里蹲”上線之后,跳跳分享了很多關于產品細節的調整,“比如第一天有很多地面動作,很多人反應手機太小看不清,不方便,第二天我們就減少了地面動作;考慮到都在家里,翹臀課程就結合了抹布,健身的同時地板也擦了;教練還會特地穿上家居服營造氛圍。”

除此之外,團隊還會加上一些廣場舞風格的音樂,能讓父母等長輩也加入運動;在寵物會傳染病毒的謠言影響下,還在課程里加入了帶有小貓小狗的負重訓練。

長期看來,所有內容付費都將遇到一系列匹配、平衡供需關系的共性問題。例如,教練要克服直播時的空曠感,找到與鏡頭前用戶密切互動的感覺和技巧;或者,用戶在單一場景下或許也很難做到長期堅持。

因此,當疫情過去,線上直播會成為更加普遍的健身產品形態嗎?李若名對界面新聞記者表示,不排除日后將直播嵌入App的可能性。

“但如果說是疫情過去后,可能我們就要去評估一下,大家到底是對于線上直播更感興趣,還是說是Keepland本身,或者說以前傳統的跟練課程,(這時候)就需要拿一些運營數據去看了。”李若名說,“目前這個階段還沒有在做商業付費的思考。”

現在考慮掙錢的問題或許為時尚早,但如果真的要落實在線健身,除了產品本身,的確又涉及獲客、導流、轉化等一系列現實話題。張康從更實操的角度分析稱,目前仍有流量紅利可以利用。

“比如抖音、頭條,這是一線梯隊,這個時候如日中天,跟它們談合作可能性小。但這個行業有二線梯隊、三線梯隊這種短視頻的直播平臺,他們極其缺內容。”張康說,“一線梯隊的平臺我們也可以去做,短期內是賺了一個吆喝,但長期內能不能變現,能不能導流就不好說。私域要跟交易環節更近才可以,如果你的私域跟交易環節跳轉很多次,甚至不給你跳轉鏈接,這時候積累的私域效率很低。”

從各方看來,遷徙線上的趨勢對于以實體業務為主的品牌,更像是一種緩兵之計,可供他們維系用戶、觀察機會。而對于Keep這樣素來偏向線上的公司,當前的時期似乎更考驗的是其調動資源、提出解決方案的能力。有數據為證,這會是其鞏固用戶忠實度、吸引廣告主的重要時期。

此時此刻,與生存同等重要的,是行業的信心。

“(疫情)對于健身行業的話,我覺得是一個特別沉重的打擊。”韓佳說,“因為健身行業本身是靠現金流的,資金鏈一旦斷裂的話,有一些健身房就維系不下去,所以整個行業就是比較焦慮。”

不過韓佳表示,雖然焦慮,但卻沒有失去信心。

“因為在這之后一定是一個健身需求的井噴期。”她說,“因為大家會覺得健康最重要,要提高自己的抵抗力和免疫力,那怎么提高,不就是鍛煉嗎?所以一定會有更多的人舍得在這上面投資。”

超級猩猩的跳跳認為,“坦白說,疫情發生之前,整個健身行業處在調整期,我覺得越來越多企業在向好,變成了服務驅動,開始重視教練、內容、課程。作為同行,我覺得我們應該抱團取暖,而不是內部互掐,哄抬價格。”

“最后,我還是保持樂觀。”她說,“畢竟悲傷無用。”

(文中韓佳為化名)

關鍵詞: 健身行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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